生命支援團隊義工心聲

一直以來,我對性侵犯者有很多負面印象,覺得他們既無恥又變態,十分可怕。有時,我更覺得他們是喪盡天良,只要遇上機會,為了滿足自己的性慾,就會不顧後果去侵犯他人。他們又好像不怕法律懲罰,部份性罪犯即使服刑後,亦會一次又一次的犯案,行為引起社會關注。從外國性罪犯名冊和本地性罪行記錄查核機制的出現,都突顯出性罪行比其他罪行更令公眾憂慮和恐懼。因為有著這樣的想法,當我在網上知道朗天計劃招募生命支援團隊義工時,我會奇怪有什麼人會去參加。性侵犯者曾做出傷害他人的行為,破壞社會安寧,令人討厭,他們還值得我們關心和幫助嗎?而這些義工又是懷著什麼信念參加呢?

於是,我打電話聯絡朗天計劃的社工,了解義工計劃的目的和內容。原來義工服務的對象是一些曾性侵犯他人的人士,他們是朗天計劃的使用者,除了得到社工的幫助外,還希望透過生命支援團隊獲得社會人士的支持和鼓勵。我覺得他們已經行多一步,除了願意面對自己的問題外,還有勇氣分享自己的故事,讓大眾有機會直接了解他們。我認為既然他們想改過自新,社會應該接納,而非排擠他們。就是這樣,我抱著開放的態度嘗試聆聽他們的故事,拓寬個人思維,亦嘗試學習相關的溝通和輔導技巧,提升自己。

生命支援團隊是以敘事治療的方法與使用者溝通,先由使用者敘述自己的故事,然後我們作出迴響,使用者收到迴響後再作回應。我們不會批判當時人,亦不會加自己的意見。我們會從他們的故事中尋找亮點,找出當時人被忽略的事情,幫助他們重拾個人的價值和盼望。對我來說,給予使用者迴響是十分困難的。因為我對性侵犯者有根深蒂固的壞印象,覺得他們是色魔,是壞人。我要先放下成見,不將自己的價值觀投於當時人,用心聆聽他們的故事並作出迴響,這無疑對當時的我是極大的挑戰。最初,我對使用者作出迴響時,非常緊張,又擔心自己用了批判性的說話,令對方難受,所以我要用較多的時間去準備,才可以作出迴響。經過數次實踐,自覺已大有進步。縱使我的能力有限,而我的迴響亦不一定可以發人深省,但我知道我的參與是給使用者一份支持,令他們在更新路上加添力量。

我曾與三位使用者溝通,他們對自己曾做出性侵犯他人的行為都感到十分內疚,其中兩位使用者亦向受傷害女士道歉。他們承認自己以前用錯方法處理問題,性侵犯他人得到的快樂、滿足或成功感都只是短暫,過後會感到不開心和內疚,現在會找其他正確的方法得到滿足感。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盼望,就是希望不再被性侵犯他人的問題困擾。另外,我發現他們很在意別人的目光,很想從生命支援團隊的義工口中知道社會人士怎樣看自己。同時,他們亦盼望社會大眾不要帶有色眼鏡看他們,不要歧視他們。

當我接觸過性侵犯者後,我有一個新體會,我深深感受到他們好像被社會所遺棄。大眾會對性侵犯者產生莫名的恐懼,不願意接納他們,甚至疏遠他們。其實,他們並非十惡不赦的人,有些甚至可能是他人眼中的好男友、好丈夫、好兒子或好爸爸,只因為他們對性有錯誤的觀念而走上歪路。只因為社會有「萬惡淫為首」的觀念,他們便變成不值得同情,無可救藥的一群,但事實又是否真的如此?我相信干犯性罪行的人和干犯其他罪行的人都有相同的地方,他們都希望受到應有的懲罰後,能夠重投社會,做回一個好人,以補贖所犯的罪過。建基於此,若他們真心悔改,為何我們不嘗試了解、接納及幫助他們呢?性侵犯者之所以為人詬病,除了他們所作所為有違公德、有傷風化外,更因為大家怕他們一犯再犯。除非我們覺得他們無可救藥,全部應在監獄終老,否則便應該協助他們重入正軌,重投社會,這樣才能真正減少性犯罪者重犯的機會。現在,我明白他們不是不怕法律懲罰,只是懲罰並非最有效的方法去幫助他們消除性侵犯他人的心魔。

我很高興參加了朗天計劃的生命支援團隊,讓我有機會學習新思維。雖然我對性侵犯者有新看法,但是我對性侵犯他人的看法依舊不變,我仍然討厭和憎恨性侵犯他人的行為。然而,我會將人和問題分開來處理,我會接納願意改過的性侵犯者,但決不接受性侵犯他人的行為。我覺得性侵犯他人的人士在盼望得到社會大眾的接納和體諒的同時,自己亦要爭氣,要有破釜沉舟的決心,要真心改過,不要一犯再犯,被心魔利用,被他人「睇死」。這樣才能真正重投社會,重新起步,做個堂堂正正的人。